“西风烈”是怎样炼就的——读毛泽东的《忆秦娥·娄山关》

黎云昆

据说有人问毛泽东：“您最喜欢的自己的诗作是哪一首？”问者想，他老人家一定会说那首《沁园春·雪》。这首词画面雄伟壮阔，且气势磅礴，感情奔放，秦皇汉武、唐宗宋祖，成吉思汗俱不在话下，可谓雄视千古第一人。没想到，毛的回答《忆秦娥·娄山关》。

全词如下：

“西风烈，长空雁叫霜晨月。霜晨月，马蹄声碎，喇叭声咽。

雄关漫道真如铁，而今迈步从头越。从头越，苍山如海，残阳如血。”

这首词上阙描写了由西风、晨月的景色描写到战争的惨烈与悲壮，下阕由娄山关战役的胜利展望了红军的未来。

这首词作于1935年，当时，遵义会议刚刚开过，毛泽东得以参与红军的军事指挥。自打1934年10月红军败退江西后，入湖南、进贵州，一路被国民党军围追堵截，损失惨重，士气低落。娄山关一战，是遵义会议以后的第一仗。打这场战役的部队正是毛泽东从井冈山上带出的队伍，指挥官是彭德怀。娄山关一战也是红军长征以来的首次大捷。这场战役对树立毛泽东的威望，鼓舞红军的士气有极其重大的意义。娄山关战役后，毛泽东心情格外舒畅，因此写下了这首词。

2015年7月4日，与诸友游贵州瓮安草塘镇猴场会议旧址。瓮安草塘镇历史悠久，商贸发达，清末及民国初期即被称为“黔北四大集镇”之一。因每月申（猴）寅（虎）日赶场，故俗称“猴场”。

猴场会议是1934 年 12 月31 日下午至次日凌晨举行的，是遵义会议的预备会，遵义会议决定的主要事项，实际上在猴场会议上已经确定了。在猴场会议期间，毛泽东住在离会址不远的傅氏宗祠里（见图一至四）。现今傅氏宗祠里还展有毛泽东的《忆秦娥》词手书图片（见五至六）。

全词如下：

“西风烈，梧桐树下黄花发。黄花发，马蹄声碎，喇叭声咽。

雄关漫道真如铁，而今迈步从头越。从头越，苍山如海，残阳如血。调寄忆秦娥一九三四”

此词与《忆秦娥·娄山关》所不同的是，后者第二三句“长空雁叫霜晨月。霜晨月”为“梧桐树下黄花发。黄花发”。且此词注明为一九三四写。

由于毛泽东在猴场会议上的正确主张被中央所采纳，毛的心情十分喜悦，因此由猴场会议回到傅氏宗祠的驻地后，连夜写出了这首词。

遵义会议以后，打了娄山关一仗，毛泽东又将此词改写为《忆秦娥·娄山关》。

对比一下两词，毛将“梧桐树下黄花发。黄花发”改为“长空雁叫霜晨月。霜晨月”，的确是大手笔！

屠格涅夫说：“诗是上帝的语言”，此话不假，但这是需要锤炼的。读李商隐的诗，常觉得“昨夜星辰昨夜风，画楼西畔桂堂东。身无彩凤双飞翼，心有灵犀一点通”写得美，但下联“隔座送钩春酒暖，分曹射覆蜡灯红”便觉索然乏味。读陆游的诗“世味年来薄似纱，谁令骑马客京华。小楼一夜听春雨，深巷明朝卖杏花”简直妙极！据说，“小楼一夜听春雨，深巷明朝卖杏花”，很快通过坊间传唱至宫中，皇帝听到后赞不绝口。但下联“矮纸斜行闲作草，晴窗细乳戏分茶。”也觉得与前两联班配不上。这大约也是锤炼的不够吧！

毛泽东的《忆秦娥·娄山关》从猴场会议到遵义会议一直在锤炼之中，终至成为千古绝唱。

图一

图二

图三

图四

图五

图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