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·陈恒庆《谏书稀庵笔记》载,燕京通衢之中,必有茶馆数处。盖旗人晨起,盥漱后则饮茶,富贵者则在家中,闲散者多赴茶馆。以故每晨相见,必问曰:“喝茶否?”茶馆中有壶茶,有碗茶,有点心,有随意小吃,兼可沽酒。自辰至巳,馆中高朋满座,街谈巷议,殊可听也。有提画眉、白翎、鹦鹉诸鸟而至者,置之案上,令其学鸣学语,鸣则齐鸣,语则皆语,如一犬吠而百犬应也。鸟性最灵,人尽知之。不意虫豸之性亦灵。秋冬之间,有携胡卢若干而至者,内盛蝈蝈、油胡卢。油胡卢如蝈蝈而微大,亦以翼鸣,一虫鸣则皆鸣。此种虫鸟有为本人所蓄,有为世家大族所蓄,令其仆人带至茶馆以夸耀于人者,名曰“把扯”,专司其事。可见满人之富贵者,养尊处优,娱悦耳目,以消岁月,恒宴如也。下等者月支钱粮,妻孥坐食,不务农,不从商,游手好闲,比比皆是。至中秋节前后,斗蟋蟀之局,输赢至钜。斗罢记之帐簿,不敢写钱,写月饼几斤,按上等月饼算钱。世家大族,皆有“把扯”。蟋蟀之盆,以国初赵文玉所作为上,每具值十金。陈蟋蟀于庭,午时日烈,则以虾须小帘幂之,使其略见风日,则体强健。斗时以小戥称其轻重,轻重相等,乃使之斗。计养费赌费,一年在千金上下矣。至养金鱼一物,另有“把扯”。若红鱼带绒球,及纯色蓝鱼一尾,须五六金。以有用之财,养无用之物,当时满人生计之裕可知。
按。此文说的是茶馆,但文章中涉及的却是老北京的文化。老北京的旗人,洗漱后第一件事便是喝茶。官宦人家自然在自家喝,一般人都到茶馆。这里三教九流都有,是全社会的缩影。茶馆还是各色人种斗宝之处,鸟、蛐蛐、蝈蝈、蟋蟀什么都有。老舍先生便写过茶馆,这是部经典之作,就在于他抓住了茶馆的特点。顺便说一句,老北京的旗人生下来便有禄米可领,无须为衣食担忧。故一生无所事事,除了斗鸡走狗、提笼架鸟他们什么都不会,他们一辈子只会玩!但这却将中华文化中的玩文化推向了登峰造极的地步。现今社会,不需要大量的人在地里劳作,在工厂流汗,将来的社会中会许许多多的人也像老北京的旗人一样去玩!怎么玩?玩什么?老北京的旗人都知道,好好学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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